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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開始,剛從糜爛的放假模式要轉回上課狀態很不容易,班上鬧哄哄的,美人老師一進教室也立刻被女同學圍住,我隱隱約約聽到了她們討論著婚期,老師終於要結婚啊?該找機會恭喜老師,也還沒說我看見老師與未婚夫的事。
『喂、妳下課後要一起去老師家嗎?老師要煮水餃請我們吃!還有老師未婚夫在家喔!!』
新學期開始,剛從糜爛的放假模式要轉回上課狀態很不容易,班上鬧哄哄的,美人老師一進教室也立刻被女同學圍住,我隱隱約約聽到了她們討論著婚期,老師終於要結婚啊?該找機會恭喜老師,也還沒說我看見老師與未婚夫的事。
『喂、妳下課後要一起去老師家嗎?老師要煮水餃請我們吃!還有老師未婚夫在家喔!!』
圍在老師旁的女同學小靖跑來對我說,她說話的同時我感受到老師投過來的視線,抬頭望了一眼,老師對我點點頭又是溫柔的一笑。
『好啊,去。』
雖然平時有點孤僻不喜歡這種小團體活動,但是實在太好奇未婚夫長相啊,畢竟當時的我也還是個少女。
就這樣幾個小女生簇擁著老師嘰嘰喳喳地步行前往老師家,走了十幾或二十幾分鐘?拐來拐去後那棟在斜坡上的黃色二層建築終於出現眼前,老師拿起鑰匙開鎖,我一蹦一跳得擠到最前面,老師的頭髮剛好搔著鼻尖又癢又香。
就這樣幾個小女生簇擁著老師嘰嘰喳喳地步行前往老師家,走了十幾或二十幾分鐘?拐來拐去後那棟在斜坡上的黃色二層建築終於出現眼前,老師拿起鑰匙開鎖,我一蹦一跳得擠到最前面,老師的頭髮剛好搔著鼻尖又癢又香。
前門開啟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幾乎開滿了花,紅的、黃的、粉白色、還有如同幻境的靛藍與紫色,每一朵都大得像張嬰兒的小臉,每一朵都向著大門,隨著微微的風輕輕搖晃,似乎在和進門的人點頭打招呼,女同學們各個驚呼"好美啊、超漂亮的"這樣的聲音此起彼落,低頭嗅聞或是輕手捧著,美人老師只是笑笑得站在一旁,也不阻止同學們的任意觸碰,我保持與花朵們的一點距離,空氣充斥著濃郁花香讓我有點頭暈,那是什麼花?是牡丹嗎?
難道這就是風水中所稱的"異相"?腦海中突然閃過的話讓我不禁啞然失笑,我大概走火入魔了。
接著老師喊了個名字,轉開了屋內大門,我和另一個女同學第一時間擠上去,客廳的燈沒有打開,只點了一小盞立燈在角落,就算白天依然昏昏暗暗,電視機的聲音小聲地傳出老調歌曲,電視機前的沙發上正坐著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位,為什麼我肯定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或者說這是位有點年紀的先生,佝僂的背、稀疏的髮,面無表情的臉上還散布著一小塊一小塊的褐斑,怎麼樣看也不像那天和老師挽著手一起走的精壯青年。
『老師這是妳爸嗎?』後頭跟進來的小靖脫口而出大家的疑問。
老師一點也不介意同學的冒犯依然親切地笑著,走到沙發男人身旁坐下,輕輕挽住他的手說『這就是我的未婚夫喔。』
老師伸出白淨的手將男人蒼老的臉轉向自己,順著臉頰摸著『妳們應該要叫師丈了,呵呵。』
『喔喔──師丈好!』
『師丈好!來打擾了!』
『師丈大安!』
『師丈我們來吃午餐囉!』
就算是小孩子也懂得該稍微稀釋一下方才的尷尬,所以你一言我一句的問好接話。
我忍不住仔仔細細觀察這位"師丈",他的嘴角很勉強的往上牽起,動作僵硬不自然,就像身體不是他自己的一樣,然後他閃爍的眼神終於和我對上視線,一眨一眨的明亮瞳孔發光著,這雙眼眉不像老頭兒的裝備啊。
『好了,我們去煮水餃,妳們先看電視啊~』
『老師要幫忙嗎?』
『不用不用,廚房有點小,只是煮個水餃一下就好了喔。』
老師拍拍師丈的背,拉起他走向廚房,之後老師又端出冰涼的果汁和小零嘴,前前後後走來走去忙著,看起來很快樂,我們坐在一起轉著電視看,過了一會兒熱騰騰的水餃就端上客廳的矮桌。
老師和其他女同學就像在學校一樣,聊著女孩喜歡的話題滔滔不絕,大概只有我和師丈安靜地吃著熱餃子,因為椅子不夠的關係,我直接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師丈就坐在我的斜後方,然後他緩緩站起來,移動的時候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和老師的一模一樣。
『要去休息了嗎?』老師也跟著站起來到旁邊問著師丈。
『嗯,有點累、想睡午覺了,妳陪她們吧。』
『午安喔。』
『師丈再見。』
師丈垂著的頭默默地點一下『再見了。』
心底疑惑的水窪擴散得越來越大,這種情況下我是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放下碗筷、藉口想上廁所,我偷偷摸進師丈剛剛上去的二樓,二樓的天花板有點低,雖然還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真的也相去不遠,我摸著牆壁藉著樓下透過的微光在狹窄的走廊前進,往著那股不知名牽引我的力量方向而去。
黑暗中聽見男人的嘆息、奇怪的呻吟聲,還有"啪-啪-啪-"一種規律但我無法辨識的聲音,然後我注意到腳底下出現深藍色的光芒,這裡是門嗎?從裡面透出來的?未加思索、手一碰到門把就直接轉開了,那整間房充滿深藍螢光、一閃一閃,眼睛盡力的適應光線但我仍然看不見其他東西,師丈似乎就坐在正中間,是搖椅嗎?只看到他以坐姿前後規律地擺動,我可以感受到他緊緊凝視著我,當開始覺得害怕、想退後時才發現動彈不得,我的身體像被一張巨大的影子覆蓋住,然後那巨大的影子漸漸縮小、縮小重疊在我身上。
在最後覺得即將被包裹住時『啊!!!』像根銳利的針頭直接紮進右眼,痛到我大叫出聲,整個人猛力往後一彈重重摔到走廊上。
接下來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楚,劇烈的疼痛斷掉所有可以思考的腦袋線路,當下我只擔心會不會瞎了?是不是在流血?為什麼我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難道是天黑了嗎?耳邊傳來同學的驚呼和焦急聲,應該是老師扶起我,用一條冰涼涼的手絹壓在我的眼睛上,是怎麼火速得趕到醫院,鄰居好心幫忙搭載又或是同學跑到大馬路上攔計程車?這些小細節都不再重要,我心裡只喊著所有知道的神明稱號拜託不要讓我瞎掉!
還好,在醫師將手絹從我眼睛上移開時,我的左眼看到一些光亮,但右眼仍是一片血紅,做了精細的檢查還清洗了眼睛,醫師說應該是被什麼東西刮傷眼球,左眼受傷的情形還好,點藥水就沒事,右眼比較嚴重需要包著紗布避免直接與空氣接觸感染,視力會慢慢恢復正常。
『小妹妹別擔心,不會瞎掉啦!別害怕!』醫師安慰地拍拍我。
『真的嗎?我的右眼只看到一片紅……』我的手像水鬼抓交替,牢牢抓住醫生的手不放,他的手很溫暖、老師一路牽著我的手很冰冷。
『真的,多休息會更快好,這禮拜盡量讓眼睛休息喔。』
然後他又摸摸我的頭,從桌上桶子裡拿了一根棒棒糖塞在我的手裡,什麼嘛把我當小孩哄?好吧就當時脆弱的我來說很受用,謝謝,我把糖果包裝撕了,直接塞進嘴裡,用甜甜的滋味安慰自己。
回程和老師一起搭了公車回家,左眼雖然還有些模糊但起碼看得見東西,右眼包著厚厚的紗布,我看著車窗反射的畫面不是像海盜船長那樣的絕對霸氣,而是像一個未完成品的超弱木乃伊,大概是知道沒事了整個人軟軟的癱在椅子上,眨了兩下眼睛、眼淚就流了出來,坐在一旁的老師從包裏又拿出一條白色的乾淨手絹,擦了擦我的臉頰,一路上我們始終沉默,老師沒問我為什麼跑到樓上,我也沒問她那房間究竟是怎麼回事?說不上是共同擁有一個秘密,比較像是揪住了對方的小辮子,只是不知道這條小辮子的主人轉過身來露出的真正面貌會是什麼樣子?
果然,下學期的國文小老師不再是我,也好、否則以我當時的假厚黑手腕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收拾這樣的局面,而即將升上有能力分班的國三,提起精神念書是必要的,美人老師的事漸漸被我拋在腦後,也好久沒登上山道的大石頭偷看那棟黃色建築,校園裡還是不斷傳著關於老師的流言蜚語,有人說她雖然看起來像二十八,但實際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還有人說老師是在拜狐仙,才可以青春永駐,然後又再次聽到老師被解除婚約……
接著升上國三,還偶爾會在校園遇到老師,點個頭搭上兩句話之類的,再往後推一段時間,當我再次想起美人老師時她已經消失,有人說她轉調走了,也有人說她又訂婚了打算隨新的未婚夫移居他處,一直到我畢業關於美人老師的記憶變得像紙一樣又白又薄,好像這個人不曾存在過一樣,問過其他人都還要歪著腦袋想一會兒,才會接著說好像有被她教過這類模糊的說法,但,她不是整整帶了我們一年的班導師嗎?下課的時候不是老愛轉在她屁股後面?不是每個男同學都把她當女神嗎?怎麼關於她的記憶就像砂子掉進風裡,吹散後不留痕跡?
圖片網址:http://feelgrafix.com/804389-flying-sand-wallpaper.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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