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24日 星期六

【殭屍事變】




似乎從陰屍路開播以來,"行走中的屍體"就以活死人當道了,就像近期大賣的"屍速列車"(釜山行)可是小時候我們流行的是殭屍啊XD


那時候都很想要一眉道長畫的符、覺得特別厲害,嘗試跟著做就變成俗稱的鬼畫符~ 也會從米缸偷一把米撒在門線上,覺得殭屍或鬼物就進不來了,但事實上只有媽媽會進來以浪費食物的罪名抽一頓XXD


小學時代聽了好多驚悚的殭屍故事、甚至還有同學曾經信誓旦旦的說見過"新鮮的殭屍"出土,當時住家附近是台糖的甘蔗種植場、甘蔗又高又密,只要稍微晚一點回家、內心都極為害怕,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會驚嚇得狂奔回家,那時候的記憶確實是在心底留下了不少陰影,導致現在經過甘蔗田都會莫名的恐懼,再加上曾經發生過甘蔗田殺人事件(!!),更是雪上加霜啊~~ 不過倒是很喜歡喝熱甘蔗汁,無礙。

總之小時候單純的認為都是真的,但現在冷靜想想"應該是假的…."吧?如果是真的就太可怕了,可內心卻又仍有一個很小的部分猜疑著、如果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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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XX
年紀事.福爾摩沙

【殭屍事變】




農村裡的普渡都是很遵時期,鬼門開該有的祭拜手續、七月半時準備的雞鴨魚肉牲禮、果菜,還有紙錢紙衣、冥鏹一樣也不輕忽,因為很相信在這個月份裡逝去的人們會重返人間,不論是餓了要吃飯、來人間放風又或是夾雜著恩怨情仇而歸來,為了平息和化解怒氣、同時也希望能保佑平安與莊稼豐收,七月該有的禮數一樣也少不了。


向北村的阿元家也正忙進忙出的張羅,在自家正門擺上擦拭乾淨的飯桌、小凳子擺上清水並鋪上新毛巾一條,燒金紙用的香爐也先推了出去,阿元坐在門檻上看著父母親來回的搬著菜盤與酒水,他心想"到底哪時候才可以開始吃上面的餅乾呢?雞腿一定是留給父親大人,那我可以吃雞翅囉?"想著想著嘴巴就不自覺動了起來


『媽!我想吃餅乾和雞翅。』

『唉喲!夭壽骨都還沒拜不要亂講話。』說完用腳輕輕踢了阿元一下『快讓開,別擋在這待會又被你爸罵一頓,今天是大日子啊。』


阿元有些疑惑媽媽口中的大日子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中元普渡拜拜嗎?每年不是都一樣,而且家裡好像沒那麼迷信吧?但又看到爸爸一臉嚴肅地在整理刈金、現在也好像不是惹他生氣的時候。

就這樣妥妥當當的擺好祭品後、各自插上一炷香,母親把不足三歲的小妹用條大花色背巾包在背上背著,防止她頑皮到處跑,碰倒東西事小、碰著了燒金紙爐事大;全家人站好點香、父親擔當主祭口裡先唸著感謝天上眾神明庇佑、接著恭請普渡公隨香降臨、引領四方好兄弟取供品與梳洗,接著父親清了清喉嚨慎重唸著

『恭請陳周...姐,寬宏大量、慈悲胸懷諒我村民、佑我村民,請安息...』父親嘴裡吐出了一個人名時突然地刮起了一陣風,那個名字就散在風裡讓人聽也聽不清。


阿元心中有點疑惑?那是誰?為什麼普渡好兄弟還要真的唸出人名?那不是唸都唸不完了?正要開口時母親似乎察覺了,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要他安靜點,就這樣三拜插香後,父親搬個板凳、點起一根菸,坐在供桌後方看著清香燃燒。


『阿元啊,以後的每個十年大祭你都要這樣周到的拜拜知不知道?』父親突然的開口交代『一定要做最大禮數的五牲,全雞、全鴨、全魚、三層肉、雞蛋,備酒水、蔬果一樣也不能輕忽。』


阿元有一些懵的看看父親又望向母親,印象中的爸爸很冷靜理性,雖然外表是個粗曠的莊稼漢,但年輕時曾跟著善東村有名的採藥師學了幾年,稍稍懂一些病理,所以也不太是個迷信的人,只是後來祖父過世回村接了家裡的田地農務,在向北村說起話來還算讓人尊敬。


母親似乎看出了阿元的疑慮,接著說『你爸年輕時很鐵齒的,什麼都聽不進去,就是自己遇到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孩子已經到了懂事的年紀,應該讓他知道了。』父親看看母親點點頭。

『阿元啊,為什麼要這樣拜是因為村子裡在二十多年前出了大事啊。』


父親又重重的吸了一大口菸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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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村子裡莫名的出了幾條人命,就這麼突如其來的沒有原因,死的人在死後七天內身體會完全發黑、雙眼圓瞪不閉,樣貌十分駭人,死亡來得凶猛突然,全都是猝死、不是突然倒在田裡、就是一睡不起,還有莫名其妙失蹤一兩天被找到時早已全身發黑躺在水溝底,而且普遍是青壯年遇害。


林家的老三是第七個全村慌亂不已、深怕下一個就是自己家遭殃,除了結伴去做田外、幾乎快到了足不出戶的地步,而每個人見面時都在談論這件事,是不是該讓男人們出村呢?是不是出村就可以避掉災禍?可是田裡農務怎麼辦?孩子要吃飯啊,能避到什麼時候?

那天林家老三辦完喪事,林老太哭著顛著跌跌撞撞地到村長家敲門,要做主啊!她這老三平時壯得跟頭牛似的怎麼可以說走就走?!眾人攙扶老太太、她哭得撕心裂肺前幾家喪家也跟著撲通撲通跪倒在地,怎麼會是自己家遇害?自家沒做過喪天害理之事啊!村長被這一哭鬧原本煩悶的心更加六神無主,他也是人怎麼會知道該怎麼辦?一直站在村長旁的辦事給了一個意見,問神明吧?請神明做主!


擇期不如撞日、刻不容緩,請了村里大廟裡的廟祝、乩身打算問個清楚。


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在廟裡聚齊了,但是廟祝卻滿頭大汗看著乩童,因為完全降不了乩啊,沒有神明在。就算在廟裡、就算快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廟裡的氣氛卻像降至冰點讓人直打哆嗦,偶爾還刮起一小陣冷颼颼的風,鑽著鑽著、鑽到每個人的肩上、肚窩那股發寒的氣流彷彿說著"下一個就輪到你",就像被流放到孤立荒原上的村民,就算手拉手圍成圈圈互相依偎,也躲不掉暗處虎視眈眈的巨獸怒視,他們沒有任何庇佑。

村長看這不是辦法他向後方的村民搖搖手示意,就地跪下、村民們也跟著一一跪下,空氣中參雜著因為害怕而啜泣的微小聲音。


村長持香向廟裡尊神說著『我是向北村村長,向北村向來以務農為生,村里所有農務全仰仗青年男子,爾今不知得罪何人或做了何事?已經殞命七名,神明慈悲請領我村民一條生路。』

說完全體行大禮三次,村長起身正把香插入香爐時,就在接觸的一瞬間,原本鑲在香爐上的捐贈人名陳家大姓的"陳"就這樣"鏘!"一聲重重掉在地板上。

大夥眼神全聚焦在這個倒在地上鋪有金箔閃亮的"陳"字,難道是因為陳家出事了?

這間大廟大概有一半都是陳家捐贈的,包括門口雕樑、香爐、神像金衣等等,是當時陳家鼎盛時捐給廟裡的,後來不知怎麼地家道中落大兒子急病去世、二兒子也不知所蹤,三兒子更莫名得得了瘋病,接連著事故又為了老三陳家散盡家財、卻仍無果,最後只留下一個小兒子、兒媳與寡母,他們家還會出什麼大事?


『陳家小兒子不是去捕魚嗎?』

『好像是跟西海村的船家出港了。』

『他媳婦呢?是不是快生了?』

『對啊,肚子挺大的,人很乖巧、靜靜的。』


村民們議論紛紛,當然他們也發現了陳家老婦並不在廟裡。

辦事的湊到村長耳邊提到是不是該去請凜南村的道士還是法師?聽說邪門的事他們特別能處理,村長隨即點頭,馬上要辦事去凜南村請厲害的道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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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聽著父親的口述而深深入迷,他追問著『然後呢?然後呢?道士來抓鬼嗎?有抓到嗎?』

父親搖了搖頭『先燒金紙吧,時間到了。』

阿元趕緊跟在父親身後燒起一疊疊的金紙,金紙爐裡火勢越發旺盛,就像從中捲出了火龍般往上竄升,不遠處的鄰居家也正推出金桶準備燒金紙,備妥的金紙像小山般堆得高高的,桌上的主祭品是全豬一隻。鄰居和阿元爸招了招手。

『阿元爸都過了二十多年,這還只是第三次大祭….以後還會有誰記得?忘了該怎麼辦……』母親來回踱步哄著背上睡著的小妹,她擔心地問著。

『不會忘記,也不能忘記』父親回道,又轉頭問了阿元『阿元剛跟你說什麼還記得嗎?』

『每十年一次大祭、要準備五牲拜拜。』

『嗯,要記得,起碼我們還可以祭個四五十年吧?』父親轉頭向母親勉強地笑著。

『爸爸然後呢?然後呢?道士來了嗎?』

『來了啊然後又馬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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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南村的道士風塵僕僕地趕到向北村後,村長跟他說了說村子最近發生的事,道士眉頭緊蹙著看著村民全愁得發慌、滿面苦樣,心裡似乎有了個底。而他只帶來一個小徒弟和一些作法用的道具,夠用嗎?

道士在村子中心擺壇要了黑狗血、與生雞血,還生了壇火,但此時天卻劈下一道巨雷直直打在祭壇中心,黃土上留著一道黑烏烏的焦土痕跡。


『不對...』道士掐著指算著,頻頻搖頭,這樣的景況更加深了圍觀村民深層的恐懼。

『所以是怎麼樣啊?道長?』

『很不對,我要開棺看看。』

事到如今,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七個喪家也只能默默地起土開棺,道士一個個檢視後,燒了一道符在自己和徒弟身上又喝了一大口符水,朝著最後一只蓋棺棺木雙手合十恭敬行禮,然後他回頭對著村長說道

『村長,這個我沒辦法處理太厲害了...您另請高明吧。』

『不行啊道長,幫幫我們!到底是出什麼事?』

『這是第七個?晚上盡量別出門、門窗全給鎖好,死不逢九啊!』

『道長您是什麼意思請明說吧!』是意思村子裡還會繼續出事嗎?

『村長...你們村出殭屍了啊!』

『啊...』

在場的村民無不倒抽一口冷氣,"殭屍"?!!

『屍體不能就這樣埋著,請燒掉吧,如果死數逢九...這些...等時辰到了、會全數活回來變成殭屍的...』

村民們嚇著、顫抖著甚至有人驚得腿一軟便雙膝跪地『道長救救我們吧!救救我們吧!』

『這我真沒辦法,神明也不管了、你們得罪了誰?這麼大的報應?是金爐掉字的陳家人?除了這七個人以外一定有一個人先死了,怨念極大、什麼也壓不住,還有人幫了他用了最陰毒的血祭...村子裡才會接連出事,......他可能就是殭屍王啊。』


村長好像想清楚了一些事、他站不穩得倒退幾步,眉心下滴落的是恐懼。


『道長拜託您不能見死不救啊?!告訴我們該怎麼辦?多少錢都可以啊!』村民拉著、跪趴著在道長腳下,嗚嗚咽咽嚇壞了。

道長勉為其難得又說道『那怨氣...我實在無能為力啊,這是報應...』最後的字句輕輕地說著,他領著徒弟匆匆收拾著包袱、口裡還念著"此地不宜久留啊~"便急著出村走人。


村長這才驚醒了過來、也及時制止想去陳家興師問罪的村民。

『你們都忘了嗎?這件事大夥兒都有一份啊!』他望著天、大大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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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向北村的豬肉販子金霸領幾位壯碩的村民到了村長家。


昨天道士走人後、村長讓大家散會,他們幾名壯丁集結在金霸家商議了一會兒,想著總不能就這樣挨著打,既然有殭屍總是有法子可以鎮住的吧?一物降一物是千古不變的道理,難道要像龜孫子樣躲起來、只能擔心下一個輪到自己家嗎?

『村長,我們幾個決定先發制人吧,除了先燒了其他的七個之外、來抓殭屍王吧!』賭上性命般發下豪語的金霸。

另一個村民接著搭話『再去請凜南村的道士吧,這次不能又來個三腳貓功夫的。』

『是啊是啊!聽我家裡爺說過很久以前抓過一次殭屍,等到晚上準備好黑狗血、糯米沾雞血製成血線、可以困住祂,再拿著鐵棍、鐵耙子,敲鑼打鼓驅趕.....』


『對啊對啊!就算抓不住,那至少可以嚇走吧?是不是啊村長??』

村民們急欲得到一個肯定答覆,他們需要認可、需要一個希望。


『好!...』


村長最終拍桌決定,先派人去凜南村打聽專門抓殭屍的厲害道士來,其餘的組成夜巡守隊守護村莊,這是目前唯一可做的!

因為好像出現了一線希望將向北村從絕望處輕輕拉了一把,原本死氣沉沉的村莊又動了起來,大夥兒斬了雞頭、蒐集了一缸雞血攪和著糯米線製成了專擋殭屍的血線、又犧牲了幾條黑狗,製了幾瓶狗血供給夜裡的巡守隊使用,金霸隨身攜帶著殺豬刀,刀刃磨得亮亮利利、再整個往黑狗血裡泡,就算完成了砍屍刀,這把殺豬刀原本煞氣就重,打算來個以煞制煞!就這樣整村進入備戰狀態。


過了幾天安然無事,夜裡的巡守是不是起了作用呢?自以為可以鬆口氣的那一瞬間,村子邊緣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喊叫!


『啊!!!!!!!』

『是殭屍啊!!!』

賣雜貨的張家老二連滾帶爬的從黑暗中滾出來喊叫著

『大哥!!大哥被咬了!!被殭屍咬了!!他...還在裡面..!』張家老二喘著氣、發抖的手指了指自宅方向。


金霸等人圍了上去,怎麼辦?應該衝進去的啊!已經萬事俱備、有黑狗血、雞血線!要衝進去啊!?但!卻每個人都在猶豫、沒人敢再踏前一步,金霸咬著牙想"不過就殭屍!就當成殺豬一樣砍好了!"他心一橫、大喊一聲為自己生氣勢


『殺!!!!!!!』


大步往張家方向衝去,大夥兒一看也提起了氣跟在後頭喊叫著,起碼聚在一起有陽氣在,殭屍不敢近身吧?!


『殺!!!』

『殺!!!』

『殺!!!殺!!!』



群起的聚陽再加上震天的吼聲、一時間激勵著村民往前衝,在快接近張宅時,從他家敞開的大門向外滲出一陣黑氣、還伴隨著耳鳴般的嗚嗚聲

"咚-咚-咚-"


非常大力的跳動在土地上的聲音,一個巨大的黑影接近著,任誰也沒再敢前進半步,直打哆嗦著...


"咚-咚-咚-咚-"

那黑影就快整個現形...跟在最後頭較膽小的村民早早嚇得跌坐在地、丟下武器連滾帶爬得四處逃散,就連金霸也像失了魂快撐不起手中蠻刀、豆大的汗珠從額上冒出往下飆流,那黑氣持續擴散、夾雜著血腥難聞的氣味向他們靠近,是不是完蛋了!?

"咚-咚──"

紊亂的長髮從黑氣中乍散、陰白的手指與血青色的長指甲也從氣霧中探了出來,在門側的金霸一等人大氣不敢吭一聲,屏住呼吸、氣力盡失,這下連逃走的力氣都沒有,那距離只剩七步之遙。


"唰!"

倏地不知從何處跳下一名高大的男子擋在他們中間!他一身黑衣、披著黑色斗篷,頭髮也是用黑色頭巾紮得密實、臉上蒙著面罩只露出一雙濃眉利眼,轉頭對著村民說道『退!!』

接著將手中持著似杖似劍之物朝地面用力一擊 

"轟!"

一聲巨響、土塵飛揚如火、大地隨之撼動,黑氣剎那消散殆盡,原本將盡出的黑影子整個縮了進去,男子提起杖劍衝進張宅內,村民們被眼前景象完全震攝住不要說退了、連動根手指頭力氣都需要一段時間。


只聽見宅內鏗鏘作響、隨著悶聲中竄出一道類似動物的嚎叫聲、黑氣就裹著那道聲線往外快速竄進夜幕中,就一瞬息間又恢復平靜、烏雲散去明月依舊,似乎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他們呆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金霸撿起掉落的蠻刀領頭踏入張宅內,只見張家大兒子倒在禾埕上口吐黑血,脖子出了個大窟窿、血流一地,他痛苦得扭動身軀慢慢爬向門檻邊,而站在正中心的是起碼一米九高的黑衣男子,經過一番激鬥他額前散出一撮捲髮落在左眉上,右臂上原本的衣袖也整個被扯下、結實精壯的臂膀上刺著腳踏龍頭嘯叫的猛虎、那兇猛的虎眼與舉起的鋒利獸爪似乎快穿透肉身而出。

『張...』金霸試圖想接近倒在地上扭動的張家長子,可是實在沒見過這景象,驚駭的情緒大過了一切。

『活不成的。』男子聲音雖平靜但那音線渾厚如低層雷鳴、直擊進每個人的耳裡。

『那...』金霸看看張家長子又望向男子,不知所措。



男子眼神露出一股奇異光芒、他似乎正撇嘴輕笑著,接著手一抖杖劍末端甩出一節刺刀,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華麗的迴轉向前、反手直接刺入張男後頸、一刀斃命。

『呀!!!』

金霸嚇得往後跌坐在地,雖然平時生生殺殺不少家畜,但那是人啊!那是活生生的人!腥紅色的血液從張家長子身底下滲出、浸潤了土地。


『痾..您是...?』僅能吐出的話語。


男子抖了抖杖劍末節刺刀竟未沾上半滴血,隨即收入杖內『呵呵...你們不是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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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結果呢?那個高個兒男子是誰?也是道士法師嗎?你有在夜守隊裡面嗎?』阿元興奮的追問,講故事的場景已經從前廳移到飯桌上。

『沒有,當時我在善東村跟著師傅學草藥,後來向北村出殭屍的穢事傳出來,你祖父還叫我千萬別回去...』父親重重的放下碗筷、雖然面對的是剛祭拜好的豐盛菜餚,但卻吃得不爽快。

他清了清喉嚨繼續說著『怎麼可能不回去?家裡只有老父老母還有兩個年輕的弟妹,如果出事了誰管呢?』這會兒大夥都自求多福了,也不能怪人自掃門前雪。


那時的他聽到消息心慌不已,早早收拾好行李和師傅招呼一聲、焦躁著等天邊露出第一道曙光便起身上路,心裡始終有些不相信怎麼可能會出這事?千萬條想法在奔回家門前見到自家父母那刻時才終於放下心。


『我趕回來時他們已經準備進行賞兵犒將,我只幫忙找....』

『找什麼?找什麼?殭屍王嗎?』

『嘿嘿~這會兒要說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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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神秘男子只留下一段指令,說著七日後正午時分在廟前廣場備賞兵犒將儀式,時辰一到他自會現身召喚神兵天將,還有每戶須準備黑豆與芝麻皆須熟炒過、不能發芽,撒在自家門檻上可以鎮邪除魔;另外這七天內一定要找到殭屍王的隱身之地,重傷的他遁於不毛之地,百步內草木不生,萬物滅絕、息氣靜止。


好好接收指令的向北村民們全村總動員,天一亮男人們便三五成群搜索四處,村民們猜疑著這位來歷不明的神祕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有突然感到安心卻又同時懼怕的複雜情緒?就這樣談論著、找著、備妥儀式,七天約定的日期就要到了,他們卻仍然一無所獲。


第七天大夥聚在廟口前,該怎麼辦?找不到點"大人"來了要怎麼幫我們收拾殭屍呢?誰也沒注意已經坐在廟口前小凳子良久的瞎婆,正奮力撐起佝僂身子直直的朝他們走過來,她拍了拍其中一位村民的背引起了注意。


乾扁的手指往東一指『那個方向...』

瞎婆是村子裡有名的摸骨算命師、只要握著你的手一生富貴或是劫難相隨都可以交代個清楚,她也不是一出生就看不見或就帶著這天命,聽說是小時候出了奇怪的意外,身子好好的眼睛卻莫名的瞎掉、昏迷七天醒來後握著人手就說出一連串的預知,奇準無比。


『謝婆婆是那嗎?』一村民稍稍扶著她問到,那方向是連接善東村林地的小山坡路鮮少有人經過,好像搜索過了沒啥跡象啊。


『嗯...那裡有血氣上升啊...』瞎婆張開了幾乎從未張開過的雙眼,露出整個泛白的眼瞳甚是嚇人『你們那天遇到的人,手臂是不是刺著張牙舞爪的猛虎啊?』


『是啊,謝婆婆怎麼知道?』



"咚!"



『我來了。』同樣一身黑的男子現身於後方、杖劍擊地揚起煙塵。


村長從人群中走出來對著男子問到『還不知先生您是從凜南村過來的?』可去凜南村找道士法師的那幾個渾小子,到現在都還不見蹤影。


男子搖搖頭,他瞥見在人後方的瞎婆、摘下面罩露出如雕刻般的精緻面貌及些微狂亂的鬍渣,堂堂走向瞎婆,眼睛裡有著笑意,高大的身影微蹲下看著瞎婆

『小梅好久不見。』伸手像安慰孩子般摸了摸她灰白色的髮。


瞎婆露出少女般的神色,不見黑瞳的雙眼竟泛出晶亮光彩,張著嘴想說什麼卻說不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武神君...是您...』瞎婆婆頭頂著男子的足靴、雙手珍貴的撫著,彷彿那是天上碧玉般珍貴。


『嗯,時辰到了。』


時辰到了?是指祭拜嗎?武神君?所以是神?抑或人?各種想法迴盪在村民之間沒人敢開口詢問,來者氣勢太強大!

『擺桌吧!』男子揮揮手,村民便立刻動作起來,賞兵犒將儀式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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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阿爸那是武神君?神?』

阿元爸點點頭不置可否,就算到現在也還搞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阿爸你沒幫忙找到啊,殭屍王是躲在瞎婆指的地方嗎?阿爸沒幫到忙啊!』

『欸!還沒說到你爸爸的部分呢。』才剛把孩子哄睡的媽媽也坐下接著聽一家之主說故事,百聽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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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張家大兒子被殭屍咬一口又被武神君刺死後,所有目光都集結在張家上,卻忘了旁邊就是陳家,事實上陳家小兒媳也出事了,當時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只有阿元爸老實的幫她保守秘密。


陳梁氏扶著小兒媳步步蹣跚的來敲他家門,知道他從善東村回來會看病了才過來問問,陳梁氏臉上堆滿憤恨與怨懟、喃喃自語,她似乎很清楚這場為村裡帶來災難的冤結處,小兒媳臉上是青是白、狂冒冷汗,手捧著用大布巾包著的大肚子,無辜的眼神望向阿元爸

『怎麼辦?孩子保得住嗎?』

打開了一直包著的布巾,露出的是極為明顯的兩指甲印子、而且還直直刺進肚子裡活像要把裡頭的嬰孩給掐死,現在這兩口子正慢慢的流出黑血。


『啊...這是被殭屍...不是快生了?』


他急得滿頭大汗,不是因為他尚未出師、而是因為這景況聞所未聞,就算師傅也沒見過吧?要先保住孩子?他連忙跑去翻找從善東村帶回來的包裏能有什麼可以用上的藥材,首先要止血消毒,所幸還留有少許的杜虹花、蛛網與木賊,事到如今不管了!就全搗在一塊,只能草率的敷進去被殭屍指甲戳出的兩個小洞內。


『..這得找產婆或是醫生啊...』其實阿元爸心底還想著也許巫師對她來說都比較有用。

『我明白,先這樣...我得回家想想,這是我陳家唯一的後代啊...知道你口風緊、先幫我保密吧。』陳梁氏回答道。


對啊,如果被村民知道小媳婦也被殭屍弄傷了是不是為了避禍,也會把她活活燒死?陳梁氏的面色凝重似乎準備下某種決心,他只能順意、點點頭。


就這樣,接連兩三天都去了陳梁氏家幫她媳婦換藥,但從那天起這個可憐的小媳婦就沒有再完全清醒過,把了脈、摸摸肚子除了面如槁灰、脈動較慢之外似乎也沒再有其他的併發症,但孩子應該要出生了。



那天陳梁氏突然開口說道

『你得幫我保住這個孩子。』她握住阿元爸的手『殭屍就是周愛怡!我老了、死不足惜!這次一定要讓她灰飛煙滅!』


這個周愛怡似乎與陳家兄弟有著畏人言又難解的孽情,總之就是懷著身孕來陳家要負責,陳梁氏雖不算是什麼特壞的人物,但她有個缺點就是極為重男輕女與門第觀念,從她幫她大兒子找來的媳婦就可略知一二,而這個缺點誰也沒想到會為整村帶來這場至大的災害。


一個未出嫁的女孩懷有身孕,進不了夫家門最後只能在街上討生活、當然是用最原始不堪的方式...,孩子後來難產、雖是勉力生出來了,卻不哭不鬧幾乎快沒心跳,她抱著浴血的孩子和拖著自己敲了陳家大門一整日,哭著要他們救救這陳家的骨肉,但卻始終無人應門,其他村民也礙於陳家當時的勢力與少一麻煩事的想法而未伸出援手,最後陳家門口安靜了下來,周愛怡和孩子不見蹤影,只留下畫在大門上的八個血字"血債血償、絕子絕孫"。


後來才有人發現周愛怡一手捏著剛出世的孩子、滿身是血的吊死在村子裡僻靜處的老樹上,她這一死與留下的詛咒嚇壞眾人,屍體就掛在樹上整整三日到整個腫脹腐爛、幾乎快要首身分離,沒有人敢出面收拾,最後陳梁氏出了一筆錢要村長幫忙解決順便請了法師要解掉她的詛咒,還吩咐要將她打到魂飛魄散,就此了結當作沒自己事兒,怎料到多年後她竟然沒有魂魄散盡反而成了殭屍王,是誰幫了她?

『可是您怎麼知道是周愛怡?』
『...因為我看到她的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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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前廣場中儀式已進行完畢,雖不是全村民皆參與這次行動,但從武神君請下兵將之後雖然不見影、但能隱約感覺到戰馬的嘶呀和兵器的碰撞聲,氣流滿滿,武神君領在最前頭朝著方才瞎婆指示的方向前進,而陳梁氏與阿元爸則跟上了隊伍。


就這樣一行人走了半晌,翻上了連外的山林後、真沒想到乍現眼前的確實是一片荒蕪之地,黃土滾滾、中間佇立著一棵枯木和一個墳塚,怎麼之前都沒人發現?


他們就像踏進了一張安靜卻憤怒的巨人臉孔上、被某樣黑暗的東西死死盯住,縱使有神兵天將壓陣、那種令人不悅害怕和沉重的悲慟感卻絲毫未減少,每個人小心翼翼自己腳下的步伐、直到武神君喝令挖墳,才勉強的動作。


『就是現在正午時分,開棺!』

武神君手持杖劍站在墳頭上,村民們額頭滴著汗水用力扳開蓋棺後,他手一舉杖裡的寶劍出鞘,躺在棺材裡的完好女屍突然睜開雙眼、四十五度角直直起身,武神君大腳一踢、亮白的寶劍直直刺入心臟,女屍發出淒厲的嘯叫、黑氣從身下溢出整個包圍住了武神君。


『妖孽..』他面露微笑似乎欣喜遇到對手,手中劍更用力的刺入、穿身,邪氣並出、武神君身上竟也泛出像火一樣的紅光,殭屍王漸漸不敵、倒入棺中一動不動,村民看傻了眼。

『刮骨刨肉、灰飛煙滅。』他仍用著寶劍壓制,卻沒人敢上前。

這時候在後頭陳梁氏搶下村民手中的刀,跑到前頭、粗魯的扯下女屍衣袖,面色不改厲聲道『妳要讓我陳家絕子絕孫?!!我要妳永世不得超生!!』直接拿起彎刀削下一大塊肉。


武神君扯下自己一塊黑布衣角,對著念了幾句難懂經文準備蓋上女屍臉面,卻發覺有股血淚從女屍眼角溢出,他停下了動作,但陳梁氏像發了瘋般刮個不停、臉無懼色,手起刀落眼睛沒眨過、只見左手臂膀已見白森森的骨頭,血肉濺滿地。


『不要再刮了、不要再刮了....』


微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陳梁氏停手、村民讓開了一條路,是陳家的小媳婦她蒼白的臉捧著大肚子向前走著


『別再刮了!婆婆...放人一條生路吧!肚子裡的孩子都還未出世,要積陰德啊...別再刮了...嗚嗚嗚...』


說罷,小媳婦跪在墳前抽噎不已『愛怡姐,我知道是陳家對不住妳,我替陳家跪下了,請您原諒我們!請您收手...,放過我們全村的人吧....』



武神君一見女人哭哭啼啼來,眉頭一皺、順手抽出了壓制殭屍的寶劍,手中黑布擲向女屍眼面不偏不倚的蓋上,女屍抽搐了幾下便靜止了下來。


『原地埋回,若枯木發芽結果表示了卻因果報應,此外準備大祭、今日以後十年一祭連祭至百年,可保村莊平安不出殭屍,切記。』



說完武神君從墳頭是一躍而下,準備離去。

『等等,請留下讓我們村民備桌酒水和微薄之禮感謝。』說話的是村長。


武神君輕笑道『所有的事都是有代價的,我也是,我的代價日後會再來取。』接著便不回頭的離去,從他背後捲起一陣狂風、頓時間這片貧瘠之地顯得空曠無比,想來神兵天將應該也跟著走了。


照著武神君的交代舉行了大祭、每戶人家皆參與,大祭之後村子歸於平靜,陳家的小媳婦在大祭那天終於生下陳家後代,本來以為是死胎拍著屁股好幾回才放聲大哭,但這孩子左手軟弱無力又有一大片黑色胎記一直延伸到臂膀,原因是什麼?村民們似乎心知肚明。


而葬著殭屍的那片焦土呢?起初還有人時不時上前探去,依然草木不生、枯木依舊是枯木,年復一年漸漸就被人遺忘,那片荒野不再有人特意前往,周愛怡沒有灰飛煙滅,消失殆盡的也許是人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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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跟他爸個性一樣,似乎一定要眼見為憑才會真的相信有這麼一回事,呿~~什麼有殭屍他才不相信,大概是村子裡那年得了什麼奇怪的黑死病吧?他踢著石頭走在田埂上,但這故事始終盤旋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如果墳塚真的在村子裡是不是一直到現在都還在呢?


阿元思忖著照著阿爸模糊的路徑說法,打算找找,應該就是和隔壁村交界處吧?那裡已經都是墳地了,真要去的話還怪可怕的,就這樣一直瞎想胡闖竟也莫名走到。


『咦?』他翻上小坡路,眼前確實有一棵樹,但那不是枯木啊?他清楚地看到一朵朵白色的花綻放在枝椏之間『是這裡嗎?』


一個高大的黑影從後方出現『只開花不結果,是什麼意思啊?』


阿元猛地轉身一看,那神秘的男子眼懷笑意地看著他,跟著從邊上又走出一位蒙著臉的長髮少女,她的一整條左臂纏著黑色繃帶,天地閃著雷光卻無雷鳴,男子摘下面罩『朱熹元,你來了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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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是種負擔,報仇是種快感
不管選擇那一種,請記得留一條後路給對方走,因為有一天也會輪到自己跑在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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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興致一到先寫了短篇,【寵物通靈師】暫緩 XD






9/24 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套又實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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