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你想被逐出特務組嗎？愛上保護者就算了，還盡扯些不相干的閒事！交代你的任務到底完成沒？你是擔心唐都督太久沒發火會氣血不順？」
「繡娘，我的事妳別管！！」澄莫名的對眼前的冷艷女子咆嘯。
說出口時的痛快已經被漸漸湧出的巨大後悔給蠶食鯨吞，該怎麼辦？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不來這牽制你，誰曉得你還會幹些什麼傻事？！」捲翹睫毛下的精明微瞪逼近上前的人。
「什麼”傻事”？！不過就是我愛上未藍，哪有什麼傻事？！愛一個人有錯嗎？有嗎？！！」
忿恨衝出眼眶冒出火花，澄激動的揪住繡娘襯衫領口，將她提的高高的拉到自己眼前，到底是對誰發脾氣？是自己吧？！
「妳說！愛一個人有錯嗎？有嗎？！！」
「……沒有，但是…小澄你好自私啊！」繡娘看見了澄的掙扎，看見他嘴裡說的”愛”。
「……」
手一鬆、沮喪非常，繡娘說出被自己偷偷藏住的那兩個字，可是，這不就是”愛”？
「泉都長已經開始有動作，乾獄長目前處境也很危險，要快點把未藍弄進病獄唐都督的勢力範圍，泉都長才動不了她，也不會分散了我們能保護的範圍，澄別忘了你應盡的職責。」
耳膜鳴鳴作響，繡娘的話被封離在外，澄只聽見自己背叛的聲音，還有隔著一扇門裡未藍、英快樂的笑聲……
不甘心：” 為什麼在笑的不是我！？英只不過是個殺人犯！”
與幸福：”親愛的～親親～英我在喊你啦！”、”咯咯咯～未藍，抱抱！”
每一種聲音聽起來都好刺耳…好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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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是不是錯了？可是那時候我是愛未藍啊！我好喜歡好喜歡未藍！我被自擁的愛意沖昏頭…沒有顧慮其他的…我以為只要沒有英…就夠了，我以為我可以取代他的．．．嗚…』
澄擤擤鼻涕，那滿是愧疚又悔恨的臉，也令人好生心疼『可是我好後悔、我好後悔自己做了那麼不可原諒的事！後來才發現除了喜歡未藍，我也好喜歡英…他是多棒的人啊…可是我卻傷害了他們倆個，讓事情演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如果英還在…元向楚你說，他會不會原諒我？原諒我這個可惡又愚蠢的背叛者？？還自稱自己是個好朋友！他會不會原諒我？會不會…嗚……』
元向楚擅長安慰的溫暖擁抱，他撫順淚人兒的背、再揉揉頂住下巴栗子口味的蘑菇頭『會的…一定會的，英…聽來是個很溫柔的人，他不會在意的，他會原諒小澄…未藍也是……』
站在愛的面前，誰能不謙卑的低下頭來？誰能忽視”原諒”如此偉大的字眼？誰都必須學會為愛馴服。
安撫好一會兒，澄才累攤在元向楚的大床上，嘴裡仍喃喃念著：對不起…請一定要原諒我…對不起．．．原諒我．．．
起身，為自己倒杯熱茶，元向楚打開電腦塞進從隋璐那得到的秘密磁匣，接下來的故事得靠自己拼湊，究竟為何會如此拼命？已經忘了原有的初衷，只想知道”後來”…後來到底被人擦掉些什麼？後來的未藍為什麼會讓血腥佔有了雙手？
撇頭，那張安靜的睡臉上是還緊皺的眉眼，澄的記憶走到這裡都已經那麼痛苦，也難怪他要捨棄之後的記憶，害怕重複的噩夢是天性，怯懦也是必然，所以…是不是有時候，沒有”曾經”會比較好？
電腦折射的亮光在凌晨三點時仍閃照在元向楚毫無睡意的炯炯眼瞳，他仔仔細細閱讀磁匣裡所有的資料，挖掘發生過的曾經；就像無數個爛到經典的愛情故事一樣，未藍爸媽的愛情很老套的被數不盡的利益糾葛、權力鬥爭下給無情迫離；越是要犧牲的愛情、越是有股邪魔力量讓人寧願奮不顧身的往萬丈深淵裡跳，乾明和薰、未藍和英如是。
∞
瞇眨眼的瞬間，指針是早上8:33，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暗沉沉，詭異的蕈狀雲擁攏新東都病獄上空；秋天來了，空氣裡穿梭蕭瑟的風，街道人群中墜落枯黃的葉，阿勃勒最後一朵金亮黃點點花瓣，從病獄99樓的空中花園飄搖而下，從容又恰巧地降落佇立在病獄門前元向楚的肩上。
『啊…阿勃勒的最後一朵金黃色，今年的夏天很短呢。』
元向楚輕輕拈起脆弱，放在掌心上端倪一會，便小心翼翼的收進外套口袋，這是夏天曾經來過的證明，這是夏天遺留下來的唯一。
『小澄，走吧…一起去看看未藍？』
可憐的澄從踏出元向楚家後，就在前前後後的重複考慮，直到現在還沒個明確答案。
『我看…還是算了啦！！』
『是嗎？真不想再見未藍？』看出澄的掙扎，好心的元向楚想推他一把。
『想是想…只是…』不只是踟躕，是還帶著莫名的恐懼。
『那就走啊！別這麼婆婆媽媽！！』
元向楚二話不多說，拉著猶豫小澄走進病獄，按下隱藏於電梯按鍵細縫間微小的凸粒，”
困在”曾經”裡的未藍，剝下惡魔皮的時候也許到了…
『不進來？』
澄正站在仁先生的專屬位置，一模一樣貼覆玻璃，往裡頭依然沉睡的未藍望去。
『未藍…』她沉靜的美麗一如往昔、不見褪色…
『呵～你就跟仁先生一個樣，都到門口了還不敢進來？怕什麼啊？！』
他都不怕了，這兩個厲害得不得了的傢伙，竟然如此膽小！
『元向楚…你剛剛說…我和誰一樣？』澄倏地僵直身體、硬梆梆的轉向元向楚。
『？』怎麼了？澄的臉要比中邪還難看！
澄再一次重複，不同的是話語裡跳動的抖音是更明顯！
『…你剛剛說…我和誰……一樣？』和”他”一樣？！！
元向楚比手畫腳的描述『仁先生啊！嗯…差不多這般高、臉上有幾顆痣、看起來就臉髒髒的！左眼角下還有一直好不了的潰傷、移動速度超快！我老抓不到他的背影呢！』
一派理所當然，元向楚怎麼會懂澄的害怕？
『就是在某天值大夜班時，凌晨時分我誤闖77樓聽見仁先生的嘆息，然後才發現住在玻璃屋裡的未藍；當我被銀線流攻擊的時候，仁先生還救過我呢！他也好厲害呢！』
『仁…不可能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啊！！！』
澄因過度驚懼而收不了張大的眼與嘴，連喘氣的權利也被迫丟棄『仁英…早就…未藍…他…不！不可能！！不可能！！』猛力搖晃腦袋、企圖甩掉腦波中突兀乍現的訊息。
『澄！！你怎麼了？？誰是”仁英”？！』
元向楚固定住澄的肩膀嘗試讓他鎮定下來，但似乎起不了半點作用，澄是打個不停的哆嗦。
『仁英……不可能啊～』
『仁先生和英是什麼關係？你冷靜點慢慢說…』
澄反手用力抓扒元向楚的手臂、抓皺了襯衫、抓破了彌封”曾經”的糖衣。
『元向楚…仁先生就是英！仁英就是從北城逃出來到新東都隱姓生活的複製人子代！他一直都只用”英”這個單名！！英就是仁先生！英就是仁英吶！！』
『呼呼……兩個複製人生的人……就是”仁”啊！！』
澄急迫的喘氣企圖吸入胸腔擠壓而不足的氧氣，那強悍的曾經兇猛來襲！
『啊！！那未藍…怎麼…？』
元向楚腦袋裡是擠進更多問號，那為什麼未藍還要找英？英一直都在她身邊啊！！
處於瘋狂臨界的澄，失心的搖晃元向楚『說！！你怎麼會看見英？！怎麼可能？！他早就死了！！死了！！早就死了！！！！！！！』
『死了？！』騙人…不會吧？不會的！
澄狂吼的音量在77樓四處衝撞，元向楚緊張的望向未藍，就怕玻璃也阻隔不了澄淒厲的崩潰。
『啊～！！不要～我不要～！！』
澄雙手揪揉栗髮、極端痛苦的表情，消去的記憶正從彌封裡破繭而出，曾經的深刻是永遠也無法抹煞！
澄糾結、曲皺的小臉，費盡氣力才吃力地嘔出話來『咳咳！未藍…是未藍，未藍殺了英！！未藍殺了仁英！！好恐怖…好可怕…我看見未藍把英吃了！！她吃了英……未藍瘋了……她把英一口一口全吃進肚子裡了！！我好害怕……啊～！！』
”碰！碰！碰！”
雙手在玻璃上烙下無數個掌印、瘋狂拍打，澄…完全失控…
『未藍！……對不起…未藍…英…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太笨了！我沒想到！對不起……未藍…. 英……不！啊！！』
承受不了自責的悲慟、那日夜在心底默默煎熬的煉獄，忽的澄轉身飛奔而去，留下仍是錯愕滿面的元向楚。
『不要……我不要…！！』
『小澄！！』
不過一秒的時間澄已消失在轉角處，跟不上他步伐的元向楚呆呆望了好一會，才又回過神來。
『可憐的澄…究竟發生什麼事……』
兀自轉身『嚇！』
未藍不知何時來到玻璃後，面無表情的峻凜臉孔，掛著絕盡黑洞的眼瞳，冷冷的凝視元向楚。
∞
轉角裡的黑暗處，抽抽噎噎的孩子啜泣、蹲膝跪地『…嗚…我還是逃走了，還說”愛”，卻沒有半點勇氣面對…就像那天一樣，我還是膽小的澄，只會狼狽不堪的逃走，無法面對……我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嗚…』
－－－我喜歡未藍。但，我能像英一樣的愛她嗎？”
如果有一天在愛的完美之下看見了醜惡，我們會選擇轉身…還是擁抱？
如果你說很愛、很愛…，那麼也可以親吻我潰爛的部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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