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門旁,小小的足球、活潑的跳躍在同樣小小的身影腿上,長長的影子拖在球門一格格的網裡,有些扭曲變形,單影空曠的晃動,似乎正哀怨主人的孤單。
離得很遠的另一方球門,聚集了好多笑鬧中的球員,球快速的傳遞在眾多靈活的腳間,影子和影子互相交疊,擁擠的分不清楚重疊的次數。
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同樣的空間裡,存在兩個顛反的世界。
英一不小心稍使力,足球就急著從身邊逃走、奔向藍天,抬頭,是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灑在腳邊。
---我還看得見自己的影子,所以我並不寂寞。
「你們在幹嘛!不開始練球,還玩?!」裘隊長扯開喉嚨喊,一切他盡收眼底,”英被排擠了…別擔心!我會把你拉回來!”。
「英!過來,開始練習囉!」大大的笑容迎接中。
「隊長!我想我們飛足隊多出一名球員。」
「哼!多出最不需要的一個。」
「人渣!」
誰開頭帶起的刻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經開始、並且嚴重蔓延。
「跟這種人沒辦法打下去啦!哼!我們幹嘛沒事貶低自己身價?!」
「隊長!他是殺人犯耶!!」
奔跑的腳步,漸漸停下……英的眼神忽左忽右,爾後放棄似的緩緩低垂下來,髮絲散落額眉,無端扎入眼瞼,一陣辣痛,尖端刺髮扎激了淚線…
好想哭……
胡亂揉揉眼,刻意集中目光焦距於腳邊的石子,但,他也懶得踢了。
---沒有人…沒有人在我左右,可以擋掉那些話,可以讓我假裝他們說得人渣不是我。
「裘隊長,我們全體球員一至要求英離開!」
「你們在說什麼蠢話!!」
「我們是不知道隊長和英私底下的”關係”,但是我們對隊上存在這種人,相當反感!!」
鄙夷的眼神轉而對上他們一向尊敬的隊長。
人性啊!一個虛無的念頭間,可以自頭徹尾的換上另一張面貌。
「我們不屑和”垃圾”踢球,但是,我們可是很樂意”踢垃圾”!!」
裘楨揪住看似領事人的衣衫,好脾氣的隊長發飆了!
「英沒有做錯事!誰能證明他殺人?誰能啊!?站出來證明!!」
「隊長你幹嘛一直維護英?!你是收了他多少好處?!」
「你…!!」
這些人腦袋、眼睛全塗上醬糊嗎?是怎麼搞的?逼急了大剌剌的裘楨,除了怒紅一張臉,說不出半句能有效解圍的話,情急間拳頭便掄了下去!
”碰!”
”碰!”
沙塵揚起,打得難分難捨的兩人,旁人只是附和叫囂,毫無勸阻之意。
俞立經理從看台發現異狀「喂!你們!給我住手!」
「快住手!」
「大叔!別打了!」
英加入戰局,試圖拉開纏鬥的兩人,瞬間卻多出了好幾十個拳頭,毫不留情地朝他背上重重垂擊。
「快打死他!!」
「免得哪天我們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殺人犯!!」
「對!!揍他!!」
裘楨見目標轉移,飛撲向英、擋下無情的踹腳陣。
「嗯!!」悶哼一聲,英身子一抖,蹤身一躍、吃力掙脫落在背上無數的拳頭雨。
「快給我停手!!否則全員退隊!!」俞立費勁力的狂吼,才鎮住混亂場面。
「呼呼~」裘楨漲紅著臉、大口喘氣。
「可惡!」俞立瞪紅眼,氣呼呼的指使「精力太旺盛?!全部給我跑足球場十圈!!」
「現在!!馬上去跑!!」推一把仍在怒火中的隊員,要他們立刻行動!
「跑玩再練球!!」真是快氣炸!
「英…你留下。」
「…我…」英乖乖的、帶著歉然神色,又走回來。
「裘楨你也真是的,隊長帶頭打群架?」
「是他們說話太過分!不乾不淨的思想和臭嘴!!」裘楨拍拍上身灰塵,氣不過似的往靠近腳邊的足球胡亂一踢!
「這次算了,下不為例。」轉頭、舒頰,俞立調整語氣面對英「英有沒有怎樣?沒事吧?」
「嗯,沒事。」
俞立面有難色的支支吾吾「那個…英呃…看台那來了一些偵查武警,他們…呃…有事想請教你…」
醜事總是傳得快又遠,英的”疑似殺人事件”已然驚動新東都武警部。
微張嘴、小口送氣,英茫茫然倒退幾步,該來的還是來了…
「別擔心,只是例行的詢問罷了!不會有事。」
俞立趨前、拍拍英的背,想藉此安撫他的情緒,卻沒想到他一迴身,竟往反方向奔離。
「英!!」
「跑什麼啊!呿!」跑了不是顯得自己嫌疑更大嗎?!裘楨跟在後頭賣命窮追「英!」
”我怎麼跑得過”飄忽的影子”啊!真是要我的命!”
「跑得還真是快!呼~」裘楨喘著氣左右張望練習場入口,彎腰、兩手撐腿、小憩。
突然!腳踝被什麼濕濕黏黏的東西給鉤住……
「英!!」
是英!狼狽地趴跌在地上,染鮮血的手指正牢牢扣住自己!
「……大叔…好痛…救我…救…呃…」擠盡剩餘氣力仍無法將話說完,手一鬆,失去意識。
「英!!英!!」慌亂蹲下身子,將英抱進懷中,滿口鮮血的他,軟綿綿的垂掛在自己身上,從前總生龍活虎的他已不復見。
「英…你怎麼了...」
裘楨想起祈梢醫師的話,緩緩拉開英身上的寬大運動衫,鼻頭一酸,眼裡起的霧氣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英的背散佈著大大小小令人觸目的瘀青,深深淺淺、陰紫腥紅……精瘦的身軀,脊椎卻不協調的突出…,一階一階、跳著格子由頸裸至腰股,彷彿要掙脫窄小的軀體…,隨弱微的呼吸起伏,脊椎骨戳刺薄透的肌膚,不停的滲出血絲,一滴一滴……番花紅的血…晶瑩的如浸潤過的珠淚,一珠一淚……溜滑過裘楨的掌心。
∞
「…太慢了,已經是末期,最遲拖不過這個月,我很遺憾。」拿著病歷表和x光片的祈梢,正認真的向裘楨解釋英的病況。
裘楨搔著頭、雜麻的思緒,該怎麼辦?該告訴未藍嗎?瞥向躺在病床仍緊閉雙眸的英,點點頭,對!先聯絡未藍要緊!!
「祈醫師,英先拜託你照顧,我去打通電話…」
英細如蚊蚋的嚅嚅聲急迫的想要阻止「唔…大叔…不要……不要告訴未藍…」離得很遠的另一方球門,聚集了好多笑鬧中的球員,球快速的傳遞在眾多靈活的腳間,影子和影子互相交疊,擁擠的分不清楚重疊的次數。
楚河漢界、涇渭分明;同樣的空間裡,存在兩個顛反的世界。
英一不小心稍使力,足球就急著從身邊逃走、奔向藍天,抬頭,是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灑在腳邊。
---我還看得見自己的影子,所以我並不寂寞。
「你們在幹嘛!不開始練球,還玩?!」裘隊長扯開喉嚨喊,一切他盡收眼底,”英被排擠了…別擔心!我會把你拉回來!”。
「英!過來,開始練習囉!」大大的笑容迎接中。
「隊長!我想我們飛足隊多出一名球員。」
「哼!多出最不需要的一個。」
「人渣!」
誰開頭帶起的刻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經開始、並且嚴重蔓延。
「跟這種人沒辦法打下去啦!哼!我們幹嘛沒事貶低自己身價?!」
「隊長!他是殺人犯耶!!」
奔跑的腳步,漸漸停下……英的眼神忽左忽右,爾後放棄似的緩緩低垂下來,髮絲散落額眉,無端扎入眼瞼,一陣辣痛,尖端刺髮扎激了淚線…
好想哭……
胡亂揉揉眼,刻意集中目光焦距於腳邊的石子,但,他也懶得踢了。
---沒有人…沒有人在我左右,可以擋掉那些話,可以讓我假裝他們說得人渣不是我。
「裘隊長,我們全體球員一至要求英離開!」
「你們在說什麼蠢話!!」
「我們是不知道隊長和英私底下的”關係”,但是我們對隊上存在這種人,相當反感!!」
鄙夷的眼神轉而對上他們一向尊敬的隊長。
人性啊!一個虛無的念頭間,可以自頭徹尾的換上另一張面貌。
「我們不屑和”垃圾”踢球,但是,我們可是很樂意”踢垃圾”!!」
裘楨揪住看似領事人的衣衫,好脾氣的隊長發飆了!
「英沒有做錯事!誰能證明他殺人?誰能啊!?站出來證明!!」
「隊長你幹嘛一直維護英?!你是收了他多少好處?!」
「你…!!」
這些人腦袋、眼睛全塗上醬糊嗎?是怎麼搞的?逼急了大剌剌的裘楨,除了怒紅一張臉,說不出半句能有效解圍的話,情急間拳頭便掄了下去!
”碰!”
”碰!”
沙塵揚起,打得難分難捨的兩人,旁人只是附和叫囂,毫無勸阻之意。
俞立經理從看台發現異狀「喂!你們!給我住手!」
「快住手!」
「大叔!別打了!」
英加入戰局,試圖拉開纏鬥的兩人,瞬間卻多出了好幾十個拳頭,毫不留情地朝他背上重重垂擊。
「快打死他!!」
「免得哪天我們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殺人犯!!」
「對!!揍他!!」
裘楨見目標轉移,飛撲向英、擋下無情的踹腳陣。
「嗯!!」悶哼一聲,英身子一抖,蹤身一躍、吃力掙脫落在背上無數的拳頭雨。
「快給我停手!!否則全員退隊!!」俞立費勁力的狂吼,才鎮住混亂場面。
「呼呼~」裘楨漲紅著臉、大口喘氣。
「可惡!」俞立瞪紅眼,氣呼呼的指使「精力太旺盛?!全部給我跑足球場十圈!!」
「現在!!馬上去跑!!」推一把仍在怒火中的隊員,要他們立刻行動!
「跑玩再練球!!」真是快氣炸!
「英…你留下。」
「…我…」英乖乖的、帶著歉然神色,又走回來。
「裘楨你也真是的,隊長帶頭打群架?」
「是他們說話太過分!不乾不淨的思想和臭嘴!!」裘楨拍拍上身灰塵,氣不過似的往靠近腳邊的足球胡亂一踢!
「這次算了,下不為例。」轉頭、舒頰,俞立調整語氣面對英「英有沒有怎樣?沒事吧?」
「嗯,沒事。」
俞立面有難色的支支吾吾「那個…英呃…看台那來了一些偵查武警,他們…呃…有事想請教你…」
醜事總是傳得快又遠,英的”疑似殺人事件”已然驚動新東都武警部。
微張嘴、小口送氣,英茫茫然倒退幾步,該來的還是來了…
「別擔心,只是例行的詢問罷了!不會有事。」
俞立趨前、拍拍英的背,想藉此安撫他的情緒,卻沒想到他一迴身,竟往反方向奔離。
「英!!」
「跑什麼啊!呿!」跑了不是顯得自己嫌疑更大嗎?!裘楨跟在後頭賣命窮追「英!」
”我怎麼跑得過”飄忽的影子”啊!真是要我的命!”
「跑得還真是快!呼~」裘楨喘著氣左右張望練習場入口,彎腰、兩手撐腿、小憩。
突然!腳踝被什麼濕濕黏黏的東西給鉤住……
「英!!」
是英!狼狽地趴跌在地上,染鮮血的手指正牢牢扣住自己!
「……大叔…好痛…救我…救…呃…」擠盡剩餘氣力仍無法將話說完,手一鬆,失去意識。
「英!!英!!」慌亂蹲下身子,將英抱進懷中,滿口鮮血的他,軟綿綿的垂掛在自己身上,從前總生龍活虎的他已不復見。
「英…你怎麼了...」
裘楨想起祈梢醫師的話,緩緩拉開英身上的寬大運動衫,鼻頭一酸,眼裡起的霧氣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英的背散佈著大大小小令人觸目的瘀青,深深淺淺、陰紫腥紅……精瘦的身軀,脊椎卻不協調的突出…,一階一階、跳著格子由頸裸至腰股,彷彿要掙脫窄小的軀體…,隨弱微的呼吸起伏,脊椎骨戳刺薄透的肌膚,不停的滲出血絲,一滴一滴……番花紅的血…晶瑩的如浸潤過的珠淚,一珠一淚……溜滑過裘楨的掌心。
∞
「…太慢了,已經是末期,最遲拖不過這個月,我很遺憾。」拿著病歷表和x光片的祈梢,正認真的向裘楨解釋英的病況。
裘楨搔著頭、雜麻的思緒,該怎麼辦?該告訴未藍嗎?瞥向躺在病床仍緊閉雙眸的英,點點頭,對!先聯絡未藍要緊!!
「祈醫師,英先拜託你照顧,我去打通電話…」
她會像得失心瘋,莽撞的大跳腳!不能讓她擔心…。
「英你醒了?」
吃力的撐起上半身「醫師我的病是?拜託醫師告訴我……」
「這…」祈梢轉頭等待裘楨的許可。
祈醫師句句的講解病情,字字盤旋在英耳際旁,虛無縹緲,像是從地底傳來的黑色協奏曲,沒有完結的樂章。
「英不留在祈醫師這多休息一會兒?」
「不了,我一天沒回去未藍會擔心的…」
「我送你?」
「不用了,大叔,現在…沒那麼痛了,我沒事。」臉上硬擠的笑,揮不去痛苦刻上的慘澹感。
「是嗎…那…你要小心。」
”裘楨知道這傢伙的倔強脾氣,不讓我送?!那…那我就跟在後頭,保護你安全到家!”
「好。」
「還有…偵查武警的事…」
沒有掙扎的全盤托出,英不想對愛護自己的大叔說謊「大叔…」
「人…的確是我殺的…,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分是什麼,我只知道當年我殺的人,他是個會侵犯小孩的變態!」
裘楨隱約知道真相,但沒想到會聽到英親口承認。
「那個小娃…是未藍?」直覺…英願意保護、犧牲的人始終都是未藍。
「……我先走了。」
「英!」
拉住欲離去的人,裘楨有些激動「什麼都別承認!!那不是你做的!反正事情過了這麼久,查不出什麼來!那個叫”樊風”的告密者,他離開”楠木園”後便下落不明,現在沒有人可以證明殺人事件的真偽,否認到底,英知道嗎?!只要你否認到底……誰也不能一口咬定!那件事就永遠都不是事實!」
「……」英呆呆的看著地板,彷彿看見了當年躺在臭水溝裡的那個男人,那個他為了救未藍而解決掉的爛人。
「英聽到了沒?別那麼死腦筋…」怎麼他就是單純的學不會油條點?
沒有回答,英穿起他一百零一件皮外套,走出醫院,讓夜霧埋落自己留在燈下的影子。
∞
「未藍…還沒回來?病獄可能很忙吧…」沖完澡、換了套乾淨厚衫,英窩在水床角落,等待他幸福的歸來。
真沒想到祈醫師溫柔無比的聲調,說出來的病症事實就如千刀萬剮般砍進心肺,連呼吸都是止不住的抽痛。
”… 英的脊神經已經豪發到極致,所以它會開始刺激脊椎和相連的肋骨生長,排狀肋骨上會迅速長出細而尖銳的骨刺,漸而穿刺內臟,所以患者常常會滿口鮮血;同時,到了後期,骨刺會戳出身上大小不一的細小腐洞,血啊和攪和的內臟膿汁,會滲出半腐的肉洞,那味道不好聞,臭得令人做噁…大概就是”地獄”的味道吧?!”
”從身軀由裡而外的潰爛…,發作的次數會一次比一次密集、嚴重,痛苦自不在話下,生不如死亦不足以形容,囓碎所有敏感的痛覺神經,會讓人失去意識、失去理智……然後失去靈魂……死狀很慘…很慘。”
”英希望你能來我這邊住,起碼我可以為你打嗎啡止痛,減少那萬分之一的煎熬,剩下的日子…會比較好過…”
"或是你可以考慮…最後的日子…我是說最後最後的日子…我可以幫你安排…安樂死…"
英微微一瑟縮、身體跟著心一塊兒發抖,好怕……真的好怕,滾滾身體,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聞著被窩裡熟悉的香味、暫時偽裝成未藍的擁抱,但顫抖依然沒停止,因為這偽擁抱沒有溫度,背後始終涼颼颼的……
”最後的我,會忘記曾經裡的未藍,還會讓她看到怵目驚心的自己…,夾帶濃臭血味的半腐爛軀殼…。”
”這樣的我…未藍還會不會繼續愛我?還會不會一如以往…熱烈的親吻我……”
”我,未藍還想要嗎?”
---是不是無法留下美好的回憶了?美麗的”曾經”裡會染上好大的污漬……
---從這裡開始,我們該何去何從?我們的愛、我唯一的幸福該如何繼續生存?
滿腦子胡思亂想、和這一天鑽入心肺的疼痛,英昏沉沉的睡去。
今天沒有回家的人,是未藍。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